第06版:副刊 上一版 下一版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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特别书签

张玉

朋友转来的一个视频,勾起了我的回忆。视频上一个小女孩想去做暑假工,被她妈妈善意劝阻。这不由让我想起了自己当年的打工经历。

那年高三,我沉迷于打游戏,不想再念书。大休回家,当我告诉母亲辍学的想法时,母亲正在包我最爱吃的槐花饺子。她怔了一下,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,半晌无语。

最后,她慢悠悠地说了一句,在家没事儿的话,明天就和她一起去邻镇包糖。

第二天,天还未亮,我和母亲踏上去临镇的道路。母亲不会骑车,我会骑车但不会载人,于是我们只好一路走过去。

天还未亮,稀稀疏疏的星星在天上闪着微弱的光。不一会儿,我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,央求母亲坐下来歇歇再走。母亲说,不能停,停下来更走不动了。

走了很久,东方才渐渐发白。随着麦田里的清香扑鼻而来,一轮红日从地平线蹿了上来,万物披上一层薄薄的红光,一条小路蜿蜒且高低不平地伸向远处。一不留神,“哎哟!”一个趔趄,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。顿时,胳膊和脚踝处火辣辣地疼。母亲急忙转身,蹲下,检查我的伤势。还好,只是胳膊和脚踝处蹭破一层皮,没有伤到筋骨。为了不让母亲担心,我忍住疼痛,挤出几丝笑容,对母亲说:“没事儿,没事儿。”然后走到路边的小水渠旁,掬起清水,洗去伤口上的沙粒灰尘,和母亲继续赶路。

又走了大约半个小时,我们终于来到临镇糖厂。好多人早已坐在那里包糖果了,黄黄的硬糖小山一样堆在她们面前,空中弥漫着淡淡的甜味儿,无数双手正上下翻飞。捻纸,铺开,放糖。一包,一卷,一转,一个漂亮的糖果包好了。我想这还不容易,比读书有趣多了。母亲拎来两个空盆和两厚沓糖纸,寻到两个小木凳,招呼我坐下来。没想到这活儿看起来简单,做起来费事。糖块圆滚滚的总想溜走,好不容易捏好一个,被一旁负责监督的大婶看见了,说包的不符合要求,只能重包。一个小时过去了,母亲已包了半盆多,而我的盆里只铺了薄薄的一层。晌午,母亲打开布包,拿出自带的煎饼和咸菜,递给我。看着母亲包好的满满一大盆糖,我甩着酸痛的手,满怀期待地说:“这应该能得不少钱啊。”“包一颗糖还不到一分钱呢。”母亲淡淡地说。

下午,结账时,母亲领了四十多元,我领到一张十元的钞票。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抚平,折好,放在上衣口袋里。

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回走时,我内心充满了沮丧和悔恨。我第一次体会到母亲挣钱的不易,想到以前买游戏装备时的大手大脚,心里羞愧万分。

四周暮色苍茫,一只鸟从草丛里惊起,向远处飞去。母亲在前面快步走着,她急着赶回去准备一大家人的晚饭。她的背微驼,白发在风中轻颤着。看着母亲的背影,我心里一阵刺痛,决定明天就回学校。

那张面值十元的钞票,我把它当作书签夹在课本里。学习懈怠时,那上面散发出的汗渍味,激励着我一直不停向前!青春的路上,常因无知不自觉地偏离了正确方向,幸好有母亲或无言或直言的提醒,我才不至于绕弯路。在这枚特别的书签上,我读懂了母亲当年的忧虑及良苦用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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